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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新社丨对话汉学家:如何理解孔子提出的“和而不同”

【来源:中新社 东西问 | 发布日期:2023-02-16 】

【东西问客户端2月16日电】改革开放以后,中国经历了发展巨变,吸引了全球越来越多对中华文化感兴趣的海外学者。他们深入研究传统中国,持续观察当代中国,为中国与世界各文明对话开辟了全新空间。当前复杂多变的国际局势下,汉学家们的声音也为充满未知的国际关系注入了温暖的人文力量。

在汉学研究过程中,他们对中国发展有何感受?如何看待中外文明的共通之处和不同之处?如何向海外讲述中国故事?近日,知名汉学家、丹麦前驻上海总领事曹伯义与华体会体 一带一路研究院院长、世界汉学中心主任徐宝锋教授接受东西问客户端采访,就此展开对话。

东西问客户端:这些年,您对中国的发展变化感受如何?

曹伯义:我1976年第一次到中国,与中国交往已长达近半个世纪,是中国这50年变化之中最直接的见证者。(上世纪)70年代初到中国时,已经能感受到那时的中国与我从报道中看到的中国有很大不同。70年代至今,中国的变化更大,且这种变化体现在所有领域。

中国的教育发展和科技成就令人惊讶。我此前赴青岛黄岛区参访了一所普通小学,觉得无论是学习环境,还是教育理念,青岛小学都赶超了丹麦小学。如果用青岛这个千万人口的城市对标600万人口的丹麦,经济水平和生活水平已经不相上下。

更大的变化可能来自中国西部。30年前,青岛的发展已经不错,但我看到的西部地区还相当贫穷落后。仅仅30年,那里的生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。

在诸多变化中也有一点没有变化,那就是中国人还是中国人。我的意思是,中国人仍保留了他们自己独特的文化、思想、品质,以及对生活的态度。

东西问客户端:在文明对话过程中,你们如何用自己的方式向海外讲述中国故事?

曹伯义:这是一个长期工作,毕竟东西方文化差异很大。坦白说,上世纪70年代,西方人通过媒体报道了解了一部分中国情况,但这些认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变化。直到90年代,西方人开始到中国旅行,他们才真正认识中国。我举个自己的例子。过去几十年,我曾八次到访青岛。近20年我没有来过,直到这次再来青岛的巨变让我觉得陌生。青岛这座城市的变化只是中国发展的一个缩影。中国有句成语“百闻不如一见”,我会呼吁我的朋友们,一定要亲自到中国走走,去实地看看这个遥远国度真正的样子。

徐宝锋:曹先生的例子代表了很多西方人的认知。就像他提到参访青岛小学,此前很多西方人还以为中国幼儿园和小学的房屋依然破旧,孩子们只知道学习,并不清楚今天中国的孩子拥有如此健康、快乐、自由的童年。

事实上,传统中国和现代中国,古代中国和当代中国呈现出翻天覆地的变化,但西方人对中国大部分的认识来自于新闻报道。此外,外国人和汉学家对中国的认识又不一样。像曹先生这样的“中国通”,他们既了解西方文明,又了解中华文明,他们对两种文明之间的相通性有深刻的认知,他们本身就是讲述中国故事“最好的渠道”。所以,我想与更多的汉学家交往,邀请他们和他们的朋友到中国来,不仅去走访学校,还有工厂、企业,以及老百姓生活的地方。讲述中国故事的方式应是DiscoverChina(探索中国),UnderstandChina(了解中国)andExpressChina(讲述中国)。

东西问客户端:长期以来,西方在报道、介绍中国时似乎有一套自己的“语言体系”。你们如何看待西方塑造出的中国形象?

徐宝锋:在多种因素共同驱使下,西方报道所塑造的“片面的中国”导致了部分西方人对中国存在误读或偏向性解读,中国海外形象也由此受损。的确,这些报道获得了不少关注,但这并不公正客观。

当代发展中的中国,一定有我们的不足和短板,这无可厚非,但西方媒体欠缺的是新闻报道中最基本的“真实”。中国在几十年间就发展成全球第二大经济体,西方媒体需要接受中国已然强大的现实。

曹伯义:很多西方媒体对中国存在“歧视”,他们对积极的情况似乎并不感兴趣,只对所谓的“负面消息”情有独钟。我一直特别希望邀请西方记者到中国来,实地报道中国,然后再通过他们的笔写出来。当然这并不容易,毕竟中国那么大。但身为记者,他们难道不应该率先了解真实的情况吗?此外,很多被放大的个别情况并不能代表这个大国的全貌,这一点很重要,不是不可以有负面评价,但起码要客观。

欧洲也好、美国也好,任何国家都有各自的问题,我们不能只盯中国的不足,西方人应该看到它长期以来的积极变化,逐渐改变印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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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西问客户端:在中外文明交流中,你们发现了哪些文明的共通性?如何看待中外文明的共通和不同?

曹伯义:全人类文明有很多共通性,我们对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是一样的。文化方面,基于东西方历史脉络的不同,我们有不同的思想和期望。这是好事,文化是多元的,因为这些不同,才有了丰富多彩的世界。我很欣赏孔子对这种多元文化的概括:“和而不同”。没有不同也就没有“和”。站在历史的高度,“不同”才是文明进程的“营养”。但最终我们共同的目标都是“和”,它不仅代表“和平”,更指向“合作”,保留各自的“不同”与合作并不冲突。

徐宝锋:文明的共通性很多,我们一样向善、一样追求富裕、平等、繁荣、自由,我们也一样热爱自然,崇尚和平。但同时,中国人很早就有这样的哲学思想:同则不继。有不同,才有发展和生机。这就像东西方有不同的乐器,但我们可以共同奏出交响乐,形成和声。当代社会,我们努力的方向应是“求同存异”,共同面对气候问题、污染问题、贫困问题,我们要一起面对人类命运共同体,一起面对疫情后的健康命运共同体,这也是东西方文明的共通性。然而,在这个共同体当中,我们不应抱着单边主义思维,而应最大程度地尊重不同文明的传统差异。

东西问客户端:近年来,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提升,世界的焦点正逐渐转向东方。你们如何看待海外“汉学热”的现象?目前的汉学研究有哪些新特点、新趋势?

曹伯义: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后,随着越来越多的西方人到中国来,大量学者开始关注中国,并对中文和汉学产生了浓厚兴趣。2018年美国对中国发起贸易冲突以来,部分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态度发生了变化,外加媒体报道的影响,可能一些西方青年学者对中国出现了误读,也由此减少了对中国文化的兴趣。

但若将这个现象放在我与中国交往的近50年的时间轴中,我认为是短期情况。随着疫情趋缓,各国旅游放开,又会有大批西方人来到中国。他们也会像第一批到访中国的西方人一样,改变他们的“认知误区”。如果西方年轻人看到今天的中国,他们一定会有更积极的看法,从而激发出对汉学研究的兴趣。

徐宝锋:基于此,可能未来五到十年间,全球汉学家的数量会呈现爆发式增长。因为那些真正了解过中国的学者会愈加坚信,中华文明是值得研究的,是值得他们穷其一生的经历去关注的。

这些年,汉学研究出现了一些新趋势。现在的汉学家已逐渐从关注传统中国转换到更关注当代中国,尤其是中国的发展,这是目前汉学发展的大方向。此外,汉学(Sinology)和中国学(ChinaStudy)之间的界限已越来越模糊,甚至融合。研究传统汉学的前提是必须了解当代中国,否则很难理解传统中国思想的当今价值和意义所在。反过来看,研究当代中国也必须了解传统中国的哲学思想,这样才能真正理解中国当代发展的深层次动因。“中国”从来不仅是一个国家概念,而是个文明概念,文明内涵才是中国发展最大的推动力。(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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